盛光大厦顶层,夜过十一点,整座城市的灯火像被玻璃压住,霓虹、车流、万家灯火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沉沉地映在那道修长的背影上。

  落地窗前,办公桌干净到连一丝纸屑都没有,只剩一盏还冒着热气的白瓷茶,和桌边那份刚签完的并购合同。

  冷气开得足,茶雾在半空打了个转,就很快被温度碾得无声无息。

  坐在首位的那个人,左手半支着下颌,右手指腹慢慢敲在桌面,姿态看似松散,肩背却挺得分毫不差,连骨相都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从容与威压。

  她是真的美。不是寻常的“柔软可人”,也不是生冷的拒人千里。

  她的眉骨压得极好,黑眸里藏着月夜雪光,眼尾线条又长又利,睫毛轻垂时,像刀背沾着雪,温凉,却叫人连呼吸都不敢重。

  鼻梁挺直,唇色浅得像春枝上初落的霜,那点淡意没让她看起来柔弱,反而衬得她整个人更有掌控感没谁敢直视太久,因为隔着这层温和,就能看见藏着的锋芒。

  桌对面坐着的几个高管,西装一丝不苟,领口的扣子把嗓子勒出青筋。白瓷茶热着,可他们的背脊却像贴着整块冰。

  “盛光账面资金……后续流动风险,如果这单并购案照这样推下去,可能会……”

  坐中间那人声音发紧,手里的笔在纸上颤了一下,墨水在合同边沿渗成一点小小的黑斑,却像一滴血落在雪地里,突兀得要命。

  商沧澜没抬头。指腹轻轻在那滴墨上敲了两下“咚——咚——”

  像刀落在骨头上,敲得人头皮发麻。

  片刻后,她才慢慢抬起眸子,眼尾懒懒一挑,睫毛扫过那滴墨,冷不丁把那点声音碾得干净。

  “出去。”

  没多余的字,也没威,那点含着雪意的威压就像刀背落在心脏上,让人连句辩解都卡在嗓子眼。桌另一端,有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他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站在她身后那道身影就动了。

  江晚棠。

  她站在商沧澜身后半步,制服裙收得极紧,肩胛骨到腰背一条直线,裙摆在膝下一寸,脚踝上那截细细的金链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

  她没笑,可一开口,声音就像猫尾扫过铁丝网,软,却带着钩子。

  “没听见商总说话吗?”

  这句话落下,桌对面那几个人心头骤然一抖,连茶都顾不上端,只剩“是是是——”的附和声。

  “咔哒”

  会议室门被拉上,灯影压着雪夜落下,室内只剩两个影子被拉得细长。

  门外脚步声走远,江晚棠才慢慢直起腰,骨节分明的指腹轻轻敲了敲桌沿,像是把方才碰过的灰擦干净。

  没人会怀疑她的分量。档案上只写着“执行特助”,却没人敢真把她当普通助理看。

  江晚棠一直都漂亮。不是温吞好捏的那种,而是天生带着光。眉眼生得张扬,骨相透着一丝凌厉,笑起来像雪夜里藏着火,艳,却有刺。

  大学那会儿,她是公认的校花,追她的人多,妒忌她的人更多。人前她抬着下巴踩人,从不怕得罪谁,谁敢嚼她的舌根,她就敢踩着人头上去。

  换茶的时候,江晚棠独自站在茶水间,把那些别人碰过的茶杯都倒掉。热水“哗啦”落进白瓷杯里,茶香被水蒸汽卷得发苦。

  玻璃门外,有新来的小助理交头接耳。

  “……江特助当年可真是校花啊,谁不怕她……现在天天跟在商总后头,就跟……”

  “就跟条什么似的……”

  “嘘!别说了,小心她听见……”

  江晚棠没转头。

  只低头笑了笑,指腹在杯口轻轻绕了个圈。

  那点水雾打在她睫毛上,闪着微光,像一只爪子慢慢收回掌心。

  江晚棠端着换好的茶走回去,那道修长的背影还稳稳坐在椅子上,肩线裹着整片城市的灯火,温凉,却让人连多喘一口气都不敢。

  江晚棠没犹豫,直接膝盖一弯,“咚”地落在丝绒地毯上。

  裙摆规规矩矩压住脚踝,那截细细的脚链“叮”地晃了一声,像是一只随时能被拎起来的铃铛。

  她把茶放到她指侧,低下头,鼻尖离那只鞋不到一寸。

  鞋头沾了点尘,是刚才有人起身时不小心蹭到的。

  她没多问,只是抬手指腹在鞋弧上轻轻擦过,又俯下身,舌尖一点点沿着鞋面蹭过去,带着皮革的冷香和微暖的体味,含在口腔里淡淡涩涩,却让她心口软得像被刀背轻轻压住。

  “主人鞋子脏了”

  声音软,尾音藏着一点猫叫似的颤。

  商沧澜低头看她,那双眼睛含着一点笑意,指腹挑起她下巴,骨节干净,像刀刃在雪地上划过。

  “真乖。”

  江晚棠把茶碟收好,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封红色请柬,封蜡在灯下闪着淡金色光泽。

  “许洛姝的人送来的,盛华的大宴……”

  商沧澜没看那封蜡,只是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咚、咚”,像是把什么钉进骨头里。

  她没笑,眼尾却轻轻弯了弯,笑意淡,却让人连舌尖都发紧。

  “她要看。”

  “那就让她看点真的。”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着,汇成刀刃一样的河,在这顶层,归于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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