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寡妇自王城一路跟踪,如今亲眼见证自己的推论无错。然而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虫子会死在忘忧手中。
一个曾经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个小玩意儿的东西。如今却做了一件谁也不会想的事儿,先不管两者实力悬殊有多大。
但结果是她成了,她活下来了。
这其中不乏有虫子大意,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可生死关头,也要她抓得住才行。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能力。
不得不说,他们小看了。
当然,虫子出事那会儿,有人是从头看到尾。之所以没有出手搭救,是犯了和虫子同样的错,换句话讲就是都没拿这么个玩意儿当回事儿。
等到察觉到问题时,已然来不及。
虫子身死,她呆立莫名。
刹那的功夫,也给了忘忧吸收的时机。使得她后面想动手已经晚了,况且忘忧手上那把匕首有来历。
从两人的交谈,不难听出真正要他们死的人是谁。
照红妆自己不动手,却授意浥轻尘。再由浥轻尘给了这么一把杀器,好结果他们。
可见,此事蓄谋已久。
而这两人的关系,哼……忽悠忽悠不懂的人还行,想骗她没那么容易。
要他们死,那就看谁有命笑到最后。
红寡妇伫立风中良久,到底没有冲上前去揭穿,也没有找忘忧给虫子报仇。不是她不顾念同道之宜,而是虫子已经在其手上吃了亏,自己没必要上杆子送死。
用自己的命,成就她人?
这种事儿,她可做不来。
再说,忘忧吸收了虫子,等同于吸收了虫子的肉身与常帶子的魂魄,又有当初两人造就这厮用的一些东西,其如果要大成,最后的目标定然是自己。
那就是说,自己不去找她,她有天也会找上门。
当初就劝过两个蠢货,不要冒然换体修炼。可两个不听,反而觉得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见不得他俩好。
毕竟,如此即可以杀正道出其不意,使自身多了保命本钱不说,还能增进修为,亦可多一重保命手段。
里面究竟谁私心先不论,但是两人死活不听,只图好处。却忘了凡事有利有弊,如此法子能多大的好处,就多大的危机。
一个身陨,另一个也别想跑。
他跑不了,那他们的虫子蛇儿是一个都漏不了,都会是受影响。
如果要恢复,则只有一条路。
有多少,吸收多少。
直至将散落在外的,都找回。
这也就是虫子为何非找上忘忧不可的原因,奈何终日打雁反被啄了眼,丢了命。
此是其之智,也是不智。
不过,她不打算甘心等死就是。
抚摸血纹蛛,似笑非笑的低头呢喃道:「小红红,看来我们要有不错的敌人了。」
血纹蛛扒拉扒拉小爪子,那关我啥事?那时候让我吃完,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红寡妇美眸微顿,半掩半合,看不出喜怒哀乐:让你吃?你什么时候不挑口了?
再说,那时候不是为了出来和照红妆达成了协议,替她做这么一件事。
咱们虽不是什么善类,但也不是那起子输不起的人。老娘当初能给她多少,如今就能收回多少。
不然,真当咱们空有一张脸。
血纹蛛听罢,忍不住腹诽。
不是空有一张脸,你干嘛老披着这张不属于自己的,以前的你怎么不用?死蜘蛛,你挖苦老娘?
没有没有,血纹蛛立马举起
爪子告饶。
咱们还是快走吧,都走了,再留下也没多大意思。
红寡妇哪有不知的,淡淡斜眸,随后便与它消失无踪。
而下山的一行人,禅那带领众弟子走的是悠闲悠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门派领着弟子下山游玩,一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倒是青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事情委实顺利的过于诡异。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自己,被算计了。
人呐,没有这个认知的时候,通常会过的比较快乐,哪怕身心那都是愉悦的。可要是突然反应过来,那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青蚨知道事情不会简单,然想到后续布画这事儿便选择忍了。大体方向,不偏离即可。
可偏离虽不是偏离,结果还是照着自己的来。
但是,自己费心夺取的和别人送上门的,那是两回事。
也就是说他们在算计别人,同时也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一切不是他们所得,而别人有心给予。
一旁的忘忧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稍加思量大概也能摸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说,看她吃瘪,心里还是很爽的。
啧啧啧,青大使者,您也有今天啊?
我们蠢人做出蠢事就得了,您那么厉害能干,怎么也犯这种错?
嗯?
假模假式的上前几步,小声道:「青使面有忧思,不知何事所系?
不如讲出来,我等也好替青使分担一二。」
「哼,是吗?」你会那么好心?
能在杀了某人之后装作无事人一般回来,可见你对三邪痛恨之深。三邪是你痛苦的直接缔造者,那么作为你痛苦的源头,你会真心效命?
如果能,你又为何处心积虑要杀你的丈夫林卯呢?
忘忧语塞,被她这一眼看的心口噗噗乱跳。仿佛要从腔子挤出来,一下比一下挤的用力,凶猛。
毫无秘密,毫无隐私可言。
就那么赤条条,让她无所遁藏。
转念间,又觉得自己已不是过去那个受制于人唯唯诺诺的自己。
如今的她,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于是乎,原本还怕的不能所以的人,立马变得春光灿烂,亦不忘反击道:「当然,奴家方才不就实实在在为魔子效力么。」
再者,我想林卯死,从来不是秘密。这点,魔子比您清楚。
您说,魔子会因为您的一句话,在这关键时刻自损羽翼么?
我不敢同您比,是左膀右臂。
可如今的局势,我如何也当得起一片羽毛。平时损了不打紧,关键时刻……您说会不会要命?
威胁我?
青蚨转眸,忽的笑了。
这笑的忘忧心里发毛,好像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华众取宠自取其辱。不管做多少,依旧会重复过往的命运,被冷冷的踩在脚下。
凭她如何挣扎,蝼蚁就是蝼蚁,高山就是高山。
勉强定了定思绪,自个给自个支了台阶,指着前面来时所经过的峡谷岔开话题。
青蚨没理她,强言不过数语便悻悻的收了唇舌不再鼔弄。
侧眸间,恰与林卯的眼神错过。
两人各怀心思,却是出奇的一致。
林卯不拘自己有多离不开这个女人,但想到有可能是自己的亡妻,心里就无数次想除掉她的冲动。
然则如今的忘忧,他也感觉到了不同。
想动她,没那么容易。
青蚨不动声色将这一幕悉数纳入眼底,暗暗赞叹不愧
是做过夫妻的人,想事做事一般无二。
还真他娘天造地设,该死的般配。
与此同时,无岸悄悄走到后面看了一圈,片刻后又转回禅那身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这引起了青蚨的警惕,但没等她听到只言片语,耳边除了风声就是众人的脚步声。
她晓得,是老和尚做了手脚。
但这一手无声无息,润物无声,让她找不出任何死角,因而不得不按下心中的不快。
转而眉头紧蹙,盯着前方默不作声。
无岸抬眸,注视着其背影,小声到:「师父,那个藏在登闻台附近的女人没跟过来。
两边弟子也都看,没有伏兵。」
禅那负手与背,笑眯眯的瞅了眼几百米外峡谷,问:「看到了吗?」
「看到了。」
可他还是不解,哪里并无藏兵,何来危险?
「出了那里,才是开始。」
「为何?」
「傻小子,天上有一群鸟,树上有一只鸟,你是等群鸟落树抓一群,还是单抓一只惊飞一群?
若在峡谷埋伏,那不是猎物没入口就被吓跑了?」
「但那是一处天险,咱们要是全部进去,两头一堵,岂不是瓮中捉鳖?」
那咱们,岂非自投罗网?
禅那闻言,愈发笑呵呵。
道:「那你小子是那只鳖吗?」
无岸面色微窘,憨厚的笑了:「这哪儿能啊?」
做啥也不能做它不是,师父您可真爱说笑。
「既然不是,那你怕他的瓮中捉鳖做甚?咱们是要自投罗网,可也得有人张网配合。
早早把人吓跑,你小子去给为师搭台脚啊?」
无岸闻言,登时臊的面红耳赤,两只晶亮的眸子,滴溜溜的朝五贼求救。
师叔,救我!
五贼边走边缓缓拨动着串珠,对师徒俩的话故作听不见。
直到这师侄下不来台,才不紧不慢的看向自家师兄。
道:「等通过峡谷,即是身染红尘。师兄,怎么看?」
休门入世,是早在当初隐匿山谷就已经决定好的。但入世也有一定的入法,我佛慈悲亦有金刚之怒。
稍后,留多少便是关键。
咱们须得有理有据,如此后面行事方不会有太多掣肘。
禅那沉思了片刻,莞尔一笑。
道:「心在红尘,处处红尘。
心有净土,何处不极乐。
红尘不红尘,又有何妨?」
你我二人,完成自己的天命即可。
余下的,自有天意。
咱们,操这心干嘛!
五贼听罢,垂眸一怔,复失笑不已。
「看来,是我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