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吗?小宛,我觉得没什么事,多喝点水就可以了。”他却这样说道。
“你自己不是说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吗?我想你除了多喝水之外,还是老实吃点药吧!在症状厉害之前就控制住不是更好?要是咳嗽厉害起来,人不舒服也去不了外面的。”她把药拿来放在他手上,一边表情严肃地看他一眼。
“好的,小宛,我听你的。”他的语气马上变了。
她觉得他多喝水加吃药还不够,最好再喝点止咳的汤,但现在家里没有梨和川贝什么的,也不可能马上下楼去买,还好,她看到了冰箱里有白萝卜。
上午的时候,她就根据搜索来的方子,给他煮了碗萝卜水,里面还放了点葱白。
她守在煤气灶边等了二十分钟,煮好又放凉后,把汤端到餐桌上。
他已经在忙工作,看到她的动作后停下来。
“小宛,这是什么?”
“治咳嗽的汤,你现在就喝了吧!”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他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看到她认真的表情,他咽了咽口水后,拿起碗就乖乖一口气喝完。
他把空碗放到桌上,她看见后,嘴边露出一丝丝满意的微笑。
她伸手去拿碗,谁知,他却抓住了她的手,同时,他站起来,面对着她。
“谢谢你,小宛。”
“你不需要谢,我也是为自己,我不想一直听到房子里有咳嗽声。”她边说边努力想把手挣出来。
“小宛,我是想跟你说,过去的再艰难再痛苦,也已经成为过去,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希望你不要总想着过去,再不要那么伤心了。”
她不动了,人呆了几秒,“谢谢,你放心,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现在还能见到好好站在你面前的我,就说明我不是个脆弱的人。”
“听你这样说,我很开心,我知道你不脆弱!那我能抱你一下吗?小宛。”他真的是满脸满眼都是笑意。
“赵宇,你想安慰我,我很感谢,但肢体方面的动作就免了。”他这话,让她有点无语,抬头微微瞪他一眼。
他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做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他松开了她的手,她拿起碗进了厨房。
下午,她又给他煮了一碗萝卜汤,她还建议他今天晚上不要睡地上,他都听取了。
晚上,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这是隔离第五天的夜晚。
这个夜晚,应该算是这几天来最能平静的晚上,现在耳边,能听到外边他的偶尔一声咳嗽,还有他翻身的咯吱声,但,都不会让她觉得烦躁,也不会觉得心烦意乱。
她感受到了一种和谐,还有温馨。
这种和谐的温馨,延续到了第六天,还有,第七天。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她和弟弟在通电话。
“姐姐,今天我们寝室里有个同学的爸爸过来了,我看见我同学和他爸爸在说话,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有点想起爸爸。”
窦倪潇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顿时就哽咽起来,眼睛里马上滚出眼泪,她低下头,不想让弟弟看见她流泪。
“潇潇,想是正常的,只是你想了之后,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明白吗?”她努力地控制情绪。
“嗯,我明白,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种话的,你忘了好了,对了,姐姐,我还有点作业要做,我先挂了。”
她盯着手机发呆,有几分钟就这样一动不动。
面对自己,她能尽量去克制不再回想,能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
可面对弟弟,她却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无能,因为,她没办法去减少弟弟心里的伤痛,她也没办法不让弟弟成为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
她是一个没用的女儿,一个没用的姐姐。
她急急走进卫生间,随手把门关上。
她打开洗手盆的水龙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用手捧着水往脸上冲,想用水流冲走眼睛里的眼泪。
几分钟后,眼睛里的水流能停止了。
她盯着镜子里的脸,几秒后,她拿起毛巾擦了下。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低着头往外走,猛地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紧接着,两条有力的胳膊一下抱住她。
她一抬头,他正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几分焦急。
“潇潇的话让你又伤心了是吗?”
她摇摇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又把头低下来,“我不是伤心,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很无能,那个时候,我看着我爸爸一天天地离我和潇潇越来越远,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到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说完,她的眼睛里又克制不住的滴出两滴眼泪,她马上用手飞快擦干。
“你哭吧,我不会嫌你麻烦。”他的嘴几乎贴在她耳边说道。
“不,我会嫌自己矫情,天天哭,掉眼泪,像返潮天渗水的墙一样让人嫌弃,有什么意思?”她挤开嘴角的肌肉,拼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面对他。
然后,她慢慢脱离出他的怀抱,他也很懂她的意思,顺势松开她,放她走进了卧室。
“小宛,你如果想聊的话,我愿意奉陪,哪怕聊一个晚上我都愿意。”但他还是紧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卧室。
“我不想聊,你不是说过嘛,过去的已经过去。”她转身面对他,摇摇头。
毕竟是她自己个人生活的事情,她根本不想去和他聊这些。
他终归会是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哪怕现在近在几厘米之内的范围内。
“我是想如果你说出来的话,可能心里好受点,就不会那么伤心!”他又接着补了一句。
她却突然苦笑了,“真正伤心的事情,不是说一次二次后就能不伤心的。”
“不过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好心,是想安慰我。”她马上又补了这句话。
“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就很开心。”他咧嘴笑了,“那今天晚上我想我应该睡在这里。”
他边说边用手指了下方向,就是她的床旁边,距离墙之间的这一大块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