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
危难时刻,这位太山大祭司回到了空桑山,登高疾呼:“到我这里来,所有东夷人到我这里来!”
黄子风傻眼了,这两位倒好,全都是学自己的。
效果是显著的,东夷人被一路追杀,尸横遍野,凄惨无比,而就在这时,太山大祭司站了出来,宛如黎明中的红日,那般耀眼。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绝望的人们看见希望,全都向着空桑山聚拢,很快就形成了有组织的势力。
当然不能只把人集中起来就完事,那样只会更糟,不过夸父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立刻开始整编聚拢来的族人。
他的方案很简单,凡是年轻人,全都留在空桑山,组织防御,先不考虑进攻,务求守住。其他老人、孩子和体弱的女人全都放到后方散开,在森林里采集捕猎,养活自己的同时供养前线作战的武士。
这样一来,度过开始几天的艰难期后,秩序很快恢复。后方生活有了基本保障,前方也就有了战斗力,华胥两路大军被挡在了空桑山下,再难寸进。
不过,姬玄远当真是一位军事天才,善攻的特点在这一战表现得淋漓尽致。跨过湄水前,他将部队分成了三部分,两路走中路疾进,另一路由宁典率领,刚度过湄水就消失在了茫茫森林中,再也没有露面。
“他们应该是迂回直取太山了。”黄子风瞬间看出了姬玄远的战略目的。
太山原本由上千太阳卫守卫,武力强横,可这支东夷的“禁卫军”被自己斩杀了一半,元气大伤,无论人员还是士气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短期很难恢复。这时候要是宁典领一支哀兵去攻打,他们必然难以抵挡,而一旦被逼入防御状态,为了少昊王的安危,必然要调动其他军队回防,而最近最有效的就是空桑……
攻敌必救,姬玄远果然厉害,只要空桑防线一撤,华胥大军就可以衔尾跟进,直达太山,等于是敌人领着他们去的。而失去了夸父的庇护,本已经组织起来的难民又会崩溃,只能继续被驱赶着去太山,到那时,他们恐怕活不下几个了。
黄子风一贯认为,姬玄远是个军事天才,可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他。
单论智慧,夸父在姬玄远之上,可现在姬玄远是华胥大军的统领,言出必行,而夸父却只是位大祭司,需要听上面的命令,这一战天然对他不利。
“夸父大祭司当真是天赐神人啊。”那人感叹:“有了他,华胥人再难建功,等冬天到来,天候于我有利,就可以……”
黄子风忍不住摇了摇头,“只怕不等冬天,战况就会生变。”
那人一惊,急忙问:“祭司请明言,会出什么样的变故?”
黄子风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倒不是有什么战略想法,原因很简单——说出来也没用。当少昊和普通部落民同时受到攻击,该去救谁?这似乎根本就不是个选择题。
看着黄子风复杂的神情,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沉重点了点头,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奇怪的话,“神灵的启示,我在这里找到了您,原以为能得到答案,却不想,原来根本就没有……”
黄子风悚然惊醒,看向那人,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竟然知道自己是谁!
“你认识我?”黄子风面色阴沉下来,跨前一步逼问。
左近无人,他眼中不经意闪过一抹凶光,这人站在悬崖边,不需要武器,只需轻轻一推,就会坠落深渊。
来人先是露出一丝诧异,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坦诚说:“你戴着紫羽,自然就是我扶桑祭司,别的身份不重要了,我并不在意,难道你在意吗?”
说话的时候,来人神情淡然,似乎完全不把生死当一回事。看着他那纯净如大海的眼神,黄子风不知怎么杀气顿泄,再也下不去手了。
看见黄子风一脸无奈,来人温和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弯了下腰,“大酋长果如传说,得天启,心仁厚,扶桑能有您这位祭司,幸甚。”
说完,来人丝毫不惧黄子风,走过他身边飘然离去。
黄子风有些发傻,这人……高深莫测,实在是太飘然了。
“你是谁啊?”紫草实在忍不住,对着那人背影用夹生的东夷话问。
年轻人回过头,倒退着挥了挥手,笑着说:“到时自知,我在扶桑等你们。”
“神神秘秘的……”紫草不满嘟囔:“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黄子风揉了揉紫草的脑袋,心中苦笑,还能有谁?李鬼遇上了李逵,这家伙只怕才是真正的扶桑祭司;可又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会是这样的态度?在扶桑等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直到那人走了很久,黄子风才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问,他慌慌张张从悬崖边探出头往西面看,发现那人已经上了一艘独木舟,有艄公正在撑船入海。
“那人,你可有大翌的消息?”黄子风拢着双手大声喊。
大翌去空桑召集自己的凤凰们,殊不知,浴火凤凰已经全军覆没,他这一去不但无所获,还将身陷战乱,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遥遥望去,那年轻人抬起头看着黄子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却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好不好!”
黄子风有些恼了,对下面大吼了起来。
小船渐渐开出峡湾,从黄子风下面划过,年轻人仰起头,也拢着双手大喊:“不用问当下,我也不知,扶桑树下,我在等着你们。”
出了峡谷,小小的独木舟立刻进入洋流,速度陡然加快,漂向东南方,转眼远去。船上传来一阵阵歌声,曲调悠长、朴拙又古怪,似乎是太古东夷语,黄子风完全听不懂。
缩回脑袋,黄子风有些泄气,跟这些人交流真费劲。
该死的长生不死药啊!究竟还要害多少人才会平息……
一双小手伸过来,抓住黄子风的胳膊摇了摇,紫草担忧问:“不知红霞奶奶和大个子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出事?”
黄子风只能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空桑那么大,到处都是战火,他们两人犹如海里的沙粒,现在究竟怎么样,怕是只有老天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