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水以东,空桑山,现在聚集了超过万人对峙。
经过开始几轮试探性进攻后,姬玄远被迫放弃了强攻,战局进入僵持阶段。
双方采用了几乎一样的战略,他们分出一千多最善战的武士布在前线,其余人后撤散入森林中寻觅食物维生。这些人虽暂时脱离了交战,可并不轻松,他们不但要找食养活自己,还得要供养第一线武士。
华胥部的生存压力都很大,每天都有人饿死、病死,非战斗减员远远超过了敌人杀伤。可夸父一心一意防守,姬玄远没有能力打破僵局,只能这样强撑着。
相比较之下,东夷人的境况要好很多,这里是他们的家园,对桑林他们更熟悉,寻找食物的效率自然更高。
按说陷入这样的局面,姬玄远应该立刻选择撤回湄水以西,脱离和东夷人的接触,否则等冬天到来他们会更惨,到时夸父必然会发动反攻,到时能活下来几个人可就难说了。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一贯以善战著称的姬玄远寸步不退,一直让部下顶在最前沿,让双方都没有喘息之机。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姬玄远在作死,比如林雨,所以他今天准备去进言,力劝这位年青的统领撤回去,让族人修养生息,来年再战不迟。
林雨是个中年男子,身形修长面目清癯,颇有气度,这也契合他的身份——某个部落的酋长。
走在森林中,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矫健的猎手,这里是华胥部的占领区,到处都是自己人,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吗?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老太太,站在一棵树旁,嘴里哼哼唧唧牙疼一般,也不知在唱些什么。
林雨有些好奇,大家都在艰难求生,这老太太怎么还有心思唱歌?“过去问问。”
一行三人毫无防备走到老太太面前,林雨用手里的节杖点了点老太太腿弯,“这老太太,你在唱什么?怎么听不懂。”
老太太叹了口气,幽幽看了林雨一眼,道:“我想回家,可回不去,唱的是思念家乡的歌谣。”
“是该回去了。”林雨黯然点了点头,随即又奇怪,“这里距离华山千里万里,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来的?”
老太太闻言指了指天,“我有八个儿女,是他们把我背来的。”
“八……八个!”三人瞪大了眼,“你在胡说八道!”
生八个孩子的女人不稀奇,可养大八个孩子,在这时代绝无可能。这时的婴幼儿死亡率有多高?超过八成!也就是至少八成的孩子养不成人,养大八个儿女不是胡扯嘛。
老太太幽幽一叹,“你们不信?我把他们叫出来让你们看看。”
说完,老太太用手里的木棍敲了三下树干,接着从树上开始稀里哗啦往下掉人,一连掉了八个,把林雨一行三人围在了当中。
林雨左看右看,突然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东夷……”
后面没了,三个人同时被一棍子敲昏在了地上。
围住他们的八个人,三男五女,除了领头的人外,其他人全都额佩红羽,赫然是浴火凤凰!
老太太自然是红霞,领头的当然是大翌,其他七人是他俩辛辛苦苦辗转在空桑西部找回来的凤凰。
也许还有其他凤凰存在,可仗打到这个份上,他们要么逃走,要么死在了华胥部人的手里,不可能独自存活了,只能放弃寻找。
现在空桑西部到处都是华胥部的人,他们一行九人时时防备,天天作战,回撤的很艰难,好在大翌勇武无双,还是走到了这里。可现在已接近空桑山,前方就是战场,他们实在过不去了。
“把凤羽都拔了吧。”大翌叹了口气下令,硬闯是找死,只能乔装混过去。
七名凤凰虽不甘,却也无奈,只得执行命令。他们取下自己的标志凤羽,各自从身背的包裹里取出华胥人的衣着武备,就地穿戴了起来。
这是大翌能想出唯一混过去的办法,他们一路袭击落单的华族猎手,收集装扮,还差一些,这下终于凑齐了。
一番打扮后,九名凤凰全都变成了华夏人模样,只是他们普遍身高要高一些,不过也不妨事,长人哪个族群都有。
地上很快挖了个大坑,那三人在昏迷中被扔下了坑底,一阵覆土活埋了。
“走吧,等过了空桑山,你们各自回家,不要再提自己是凤凰了。”大翌将红霞背起来,叮嘱部下们,黯然神伤。
仇是一定要报的,红日他必杀,可不想再让这些仅余的部下们陪着一起送死了。
“那大首领你……”一名女凤凰欲言又止。
再见大首领,凤凰们都察觉到大翌好像变了一个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在他身上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可大翌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大翌勉强摆出个笑,装作轻松说:“我也一样,不想再征战了,平安过去后,就带着姮娥一起去世外扶桑,终生侍奉句芒大祭司。”
凤凰们闻言全都低下了头,如此,倒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都走吧。”
大翌不想多说,背着红霞转身开始小跑,七名凤凰紧紧跟在了后面,大家全都沉默不语。
而这时,空桑山的另一端,太山脚下,一群精悍的猎手经过长途跋涉,终于钻出了莽莽大森林。
宁典领头一步踏出,抬起手挥停部下,仰望东天。
前方群山连绵,一峰傲然矗立,直插天际,山势并不陡峭,可敦厚雄伟如洪钟,正是东夷圣地——太山!
两名捆扎整齐的猎手走到宁典身后,等待命令。
回头看了一眼,宁典没有犹豫,用力向前一挥手。
随着一声呼喝,一队队华胥猎手排着整齐的队列从森林里走了出来。他们全都满身风尘,不过装备扎得很紧,腰身挺得笔直,目光坚定而狂热。
不同于一般的猎手,他们明显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就好像握紧了的拳头。
他们是黄子风亲手训练出来的部队,姬玄远为了这次的行动,将王牌交给了宁典,务求狠狠打击太山,将少昊打痛、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