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时常打雁,怎知今日叫雁儿啄瞎了眼!”
“你们一个也走不掉,待我......可真他娘的疼啊!”
宝莲灯声音颤抖着发狠,本源混沌莲花法身被人生生斩去一瓣,就像一个大活人被砍去手脚,酷烈的痛苦固然难以忍受,而一想到对方夺走自己的“手脚”后,定会将其炼化,好似下锅蒸煮一般提炼出花瓣内蕴的精华,更是感到五内俱焚,恨不得立刻炼化灯芯而后赶上去将那柄天刀挫骨扬灰!
同时,它也不自禁的感到了一阵寒意。
谁能想到,本来计划好的事情,竟会如此一波三折。
而就在这小小的黄天玉阙之内,竟又会出现另外的两件先天灵宝?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先天”“灵宝”,生于混沌中,受大道垂青,凝聚有无量气运,曾受远古先民们的香火崇拜,一旦令其发挥出全部的威能,可以轻易镇杀返虚境界的绝顶真仙。
即便是在上界,三件先天灵宝之间的争斗,必会令三天无言,万界禁声,因为,那意味着某些强大至极的道统之间的纷争,一般的修士稍不注意多看一眼便会粉身碎骨。
而现在,下界一个小小的黄天玉阙之中,竟就出现了三件先天灵宝,难道说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太过逆天,为天不容,这是此方世界的意志在针对自己吗?
宝莲灯神念微微跳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此时下方的赶尸老人见金桥一走,又遁走了一柄天刀,不由得心神恍惚,只想:“倘若那天刀也如金桥一般给我来上一下,那是万万抵挡不住的。”暗道万幸的同时,他念动咒语,自血海中拘来两枚血还丹,一枚送在自己嘴里,和了血水服下,那丹药极其神异诡秘,始一下肚,便令他胸腹部的空洞之间长出肉芽,缓缓蠕动着生长。
他又唤来羌骰草,递与他一枚血还丹,吩咐道:“送在我侄儿口中,也和了血水服下。”
那羌骰草对赶尸老魔心悦臣服,一心要做他的狗腿子,屁颠颠的跑去救治金不换,余下一众元婴高手见了,本来还有几人见赶尸老魔重伤,金不换垂死,宝莲灯暗淡,想要出手抢夺之人,此时见状,都纷纷收了心思。只为那羌骰草平生识人见事最准,为人又最是朝三暮四,眼下连他也不曾有翻脸之意,可知此事定然大不可为。
“诸位,本来准备将这些小辈人物们的记忆都清除掉,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此事必将在一日之内传遍天下,罢了,放他们走吧。我在此地疗伤,两个时辰内当可痊愈,还要有劳诸位为我护法。待我痊愈之后,诸位领我一一登高门拜访,与各派掌教共参飞升大计,”赶尸老人不愧为搅动天下风云的盖代老魔,此时虽身受重伤,却依旧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语气虽平淡冲和,却令谁也拒绝不了。顿时,一众小辈人物都逃也似的走了,只有龙虎山的一行人,也就是先前被曹吞三人躲在灌木丛中偷听谈话的那几人,先前混在人群中,不曾被发现,后来趁乱想逃走,却哪里能在元婴高手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叫人困住,此时送在血幡中,留待活祭。见小辈人物安排妥当,赶尸老魔又对羌骰草道:“羌道友,你去一趟凤城市的市政府。”
“去市政府做什么?”
“我那青鹅兄弟,正在市政府与崆峒派掌教齐中南谈判,想来谈到现在也该完了,你去问他要这黄天玉阙的镇楼印,客气些,否则我在这里疗伤总有些不安心。”
“齐中南?他怎么会在凤城市?”
“崆峒派不是来了几个小辈,结果被人杀了一个,这几天搅风搅雨的要抓凶手......”
“齐中南在这里?”
霎时间,此地顿时弥漫起一种微妙的气氛,这些心里有鬼的人一想到与齐中南身处一地,就不自禁的面面相觑起来。
“按崆峒派的说法,被杀的弟子连筑基境也不曾达到,这种虫子,死了就死了,谁会真个深究?”赶尸老人开口,目光闪烁,很难想象他竟会关注这样的一件小事。
“赶尸道兄,若是齐中南,恐怕谈判便不那么容易成功,老羌便给他磕三个响头,他也不会将镇楼印给我的。”羌骰草讪讪的开口道。
“无妨,他若真个大仁大义,便该明白我等所行之事,非是为我等自己,而是为了这天下的穷途大道。”赶尸老人一边疗伤,一边淡淡的开口,“还请清谈居士与羌道友同去,你们有同袍之义,想来说话要方便些。”
人群中转出清谈居士王定邦,手执离别双钩,一言不发,看向羌骰草,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还是不大明白,为什么齐中南会在什么劳子的市政府大楼,还望赶尸道兄为我解惑,不然,叫我无缘无故的去面对那样一个人,我可不嫌命长。”羌骰草似乎极为畏惧齐中南,大咧咧的便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种话,当然,这也是他最大的优势——不怕丢人现眼。
老魔无奈,先是点头,却又微微摇头,慨叹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老魔我追查此事四十年有余,竟然一无所获!此地的每一任市长都曾与我交好,在这黄天玉阙中有过往来,但却始终不能知晓此地到底有什么东西,竟要建造那样一栋专克邪魔的大楼。而四十年来,齐中南始终躲在历任市长的身后,暗地里操纵着凤城市的一切,并且,掌控着这座黄天玉阙。我所知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除了秦汉大墓以外,凤城市还有什么别的大秘密?”一众元婴修士都惊了。
“不错,我估计,与一位盖世大妖魔有关,毕竟,那栋大楼实在太过可怕,我拿血幡护体都不能侵犯分毫,只好拜托我那青鹅兄弟前去,它虽是大魔,身上却没有半点魔王的气息。”
“赶尸道友,齐中南此人,修行道上都称其为无面义侠,虽不曾有人看过他出手,却可以想见此人实力恐怖,定然非同小可。而其性格孤僻怪异,于世情俗事全然不拘,惯会刺杀偷袭。老道以为,以他的性格,非但不会对我们的提议感兴趣,而且极有可能成为我们飞升大计的阻碍呀。”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开口,神色间颇为不善,想要怂恿赶尸老人去打杀了齐中南。
“那也无妨,”赶尸老人丝毫不为所动,对须发皆白的老人道,“几日前,我恰好在此地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齐中南的小女儿,正在向另一个崆峒派弟子索要些什么,当时二人的原话大概是这样,那女孩儿说:‘苍云师兄,你将那圆光符借我一用,我拿一件法宝与你换。’她对面那男子闻言,哈哈大笑道:‘爰爰师妹,莫急莫急,我不要什么法宝,你将你头上的珠花给我吧。’那女孩儿闻言,脸都红了,羞愤道:‘齐苍云,你到底要怎么样?’那男子道:‘我能怎样?我来此地是为了监督你查案,找到杀死本门弟子的真凶,我只是认真的监督你啊。’那女孩儿闻言,似乎极其愤怒,转过头去,似又想到了什么,神情顿时柔和了下来,笑道:‘苍云师兄,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将那圆光符给我?’那男子嘿嘿奸笑道:‘哈哈,师妹,我不是说了吗,你头上那珠花与了我又能如何?将来不但这珠花是我的,就连你的人也都是我的......’女孩儿闻言,上去扇了那齐苍云一巴掌,转身就走,那齐苍云兀自在后面抚面冷笑道:‘朝为千金女,暮做风尘......看你到时候从不从我!’”
说到这儿,赶尸老人住了口,似乎在等众人消化一番。
“只为了一张圆光符?”
“只为了一只虫子的死?”
“敢这样说无面义侠的女儿?”
众人惊讶,相顾骇然。
赶尸老魔轻笑道:“齐中南,是了不起的人物,但我们不用怕他,因为现在他自己正内忧外患了,在座的诸位都是聪明人,试想,若不是崆峒派内部有一位资历极老,呼声极高的老辈人物显露出了反对齐中南的声音,那个齐苍云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门主闺女了?那个珠花,嘿嘿!诸位,齐中南交好我们,我们就帮他干掉崆峒派的敌对势力,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就帮别人干掉他,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去吧。”
羌骰草此时才心安,与清谈居士王定邦一齐走出黄天玉阙。
“慢,且让我卜上一卦。”便在此时,悬在半空中的暗淡无神的宝莲灯忽的开口,自那血海中搬运出一张龟甲,扫出一道凌厉至极的剑光,将其轰成了八块一模一样的碎片,每一个都呈剑状,直直的指向西北方位。
“西北方位有什么?”赶尸老魔露出惊容。
“飞升之地,就在西北。”宝莲灯虽然极力抑制自己的语气,但到底难以掩饰那种激动之情。
“怎么会在西北,不是说在海外吗?”
“变了,变了,我等一场大战,搅乱了天机的同时,却又使得冥冥中的一缕火光引路更加明晰,就在西北!”
“既然如此,”赶尸老魔对先前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道:“请道兄与一人先行,一路往西北去,寻找飞升之地,我等去联系各门各派,一月之内,当与道兄汇合,共入上界,得享无量大道。”
老者脸色微变,旋即点头道:“此乃大事,二人前去恐怕有不妥帖之处,还请多调一人。”
赶尸老魔大喜道:“有劳道友!”
市政府大楼
一张纵横六十四道的棋盘,将齐中南与苍青色的大鹅分隔开来,两人各执黑白,正神情轻松的博弈。
气氛非常轻松,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你来我往的轮番落子。
但齐中南的西装早已残破了,白衬衫沾血之后变得十分紧致,将他那如同雕塑一般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在他的手边,那柄天照神剑正一滴一滴的落下苍青色的圣洁血液。
齐中南对面,苍青色的大鹅样子更为凄惨一些,执白子的一只翅膀早已变得光秃秃的,地上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橘黄色片状物,仔细观察原来是大鹅的脚蹼。
“啪!”
一声轻响,黑子准确的落下,阻拦住白字的去路。
“咦,齐先生这样下,那是自寻死路了。”苍青色的大鹅淡笑道。
“唉,我已有四十年不曾下棋。”齐中南摇头苦笑。
“哦?那是为何?”
“只为我不喜用胜负这种缥缈的东西决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大鹅不语,依言落下一子,霎时间封堵了黑子的全部去路。
齐中南默然,缓缓自怀中摸出一方小印。
“无崖子道兄,到底怎么让这鬼东西停下来,它想把我们带去天尽头填海眼嘛!”此时,在极为高远的天空之上,一道金光疾速穿过云层,留下无比粗大的云痕,向着某个方向疾速行驶而去!
“我不知道!先把这两个龟儿子打死再说!”曹吞高喝,同时手上浮现出一股黝黑的吞噬之力,包裹着他的拳头,重重的一拳打向被架海金桥在最后关头裹来的姜龙。
“混蛋,这狗屁的蓬莱派还真是厉害,连个童子都能跟我打这么久,还让不让人活!”满经天无奈高叫,他也是筑基境界的修士,却只能堪堪压制住那个童子。
架海金桥自离了黄天玉阙后,便化成了一架超音速飞机,破开云层疾速飞行,对自己背上的四个小家伙不闻不问。
姜龙今天可谓是晦气到了极点,接连受挫,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他心中有气难出,在那血海中早已三尸神暴跳的抽了那童子几个耳光,及至他被架海金桥自那血海中裹挟出来,看到曹吞也在上面,忍不住就喝骂道:“好你个红头鬼脸的畜生!你是谁,是怎么得到我蓬莱派的镇派之宝的?”
曹吞哪里鸟他,他自从修行《大道全解》之后,行事颇有些魔道中人的风范,先前在黄天玉阙之时对姜龙此人就极为厌恶,待看到洛绛英被宝莲灯收去要炼做灯芯,不知怎地,他整个人便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烦躁,那时又叫姜龙一触霉头,两人便如针尖对麦芒,瞬息之后,便在这方寸之地,辗转腾挪的厮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