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府,少林寺。
沉寂多日的山门外,一名英气勃发的青年和两名头戴斗笠的女子带着一头毛发银蓝色的巨犬,沐浴着正午温暖的阳光姗姗迟行。
负责镇守山门的十八棍僧一见到那名青年,就觉得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为首那名棍僧赶忙走上前去迎合道:“三位施主请留步,不知来本寺有何贵干?”
那青年笑着冲棍僧抱拳说道:“在下灵龙,阔别贵寺数年,今日前来一是想拜会少林方丈了空大师,二是想求见藏经阁首座智真大师。”
原来,这三人正是朱钦灵、滕倪母子二人和蛊门挑选出的圣侍辛欧黎。
十日前,三人在逍遥派斩龙台的江底唤醒吸收了龙珠之力进化为黑龙的琉彩蟠龙,随即便遭遇雷劫,为了助黑龙渡劫,朱钦灵和滕倪拼尽全力与黑龙共同抗劫,最后二人均透支气力,身受重伤。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恶龙为获自由燃烧龙魂,将雷劫击穿,但自己也烟消云散,仅存几分神识与七彩蟠龙的神识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全新的龙魂,彻底掌握了黑龙身躯,但随即因受伤过重而陷入沉睡,化作黑龙腰带缠在朱钦灵腰间。
滕倪与朱钦灵等身体略微恢复,便顺江而下向少林赶去,一路来边养伤边赶路,足足过了十日才抵达少林。
棍僧一听这名青年自称灵龙,心中不由一惊,脑中还清楚地记得三年多前,此人还是一副少年模样,硬闯山门轻松挫败自己等一十八名棍僧,如今三年多未见,已经成长为一名英气青年,脸上虽然依稀有几分当年的影子,但若是对方不提,自己万难将此人和当年那名少年联系到一起。
“灵龙少侠请恕小僧眼拙,本派掌门已经率领少林大部分高手前往华山参加武林大会,如今寺内日常事务由戒律院首座了凡大师负责。”棍僧行礼说完,便命人速速前去通报。
朱钦灵等人听闻少林寺也几乎倾派而出,心中对这个武林大会不由也更加期待,在山门前稍等片刻,便听寺内响起一声浑厚的钟声。
为首的棍僧听闻钟声后,忙把三人请入山门,并命人带路,前往大殿。
面向凶恶得了凡早已走出大殿相迎,远远见到朱钦灵等人,便走下台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灵龙少侠,一别数年,如今面貌老衲都不敢相认,真是后生可畏!”
朱钦灵忙迎上去行礼道:“小子今日来贵寺叨扰,还望了凡大师勿怪!”在朱钦灵心中,对这名面恶心善得了凡大和尚还是颇有好感,此人虽然执纪严厉,但是非分明,当年为法相之事也与其交过手,武功确是不凡。
了凡看了一眼朱钦灵身后的两名女子,只见其头戴斗笠,垂下的黑纱将面容遮住,并无上前搭话之意,可见其并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身份,因此并未过多询问,只是与朱钦灵寒暄。
听闻朱钦灵来意后,了凡又颂了一声佛号说道:“自从三年多前法相被我寺智真大师带入藏经阁后,二人从未踏出藏经阁半步,连我等也未曾再见过二人,倒是那位名叫栾莺莺的女施主,多次潜入我寺,但每次也被挡在藏经阁外,直至被我驱离。”
朱钦灵听闻法相再未踏出藏经阁半步,连栾莺莺也不曾见其一面,心中不由有些惊诧,不知其为何如此绝情,可怜可栾莺莺三年多来一直逗留在少林附近不肯离去,心中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了凡大师又跟朱钦灵等人寒暄几句,便将三人带到藏经阁门口,高声说道:“智真师叔,灵龙少侠前来求见,不知……”
还未等了凡说完话,藏经阁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内部打开,只见门框上簌簌往下飘落着灰尘,可见确实是年久未开。
大门打开不久,须眉皆白的智真大师就从藏经阁内走出,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说道:“灵龙少侠,老衲等你很久了。”说罢,智真大师看了一眼跟在朱钦灵等人身后的银蓝色巨犬,便转身走入藏经阁内。
朱钦灵等人见智真大师不过三年多时间,面貌便已形同枯槁,充斥着一派死灰般的寂寥,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那份祥和与光彩,心中不禁暗暗惊诧,开始隐隐担忧起法相的状况。
众人随着智真大师踏上藏经阁的木质楼梯,每踩一步脚下的楼梯都会发出一阵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听得人耳根发酸,怀疑楼梯会随时坍塌,但直到众人上到藏经阁顶部的阁楼,楼梯仍完好如故。
八角飞檐的阁楼顶部,虽是白日但光线依旧昏暗,在阁楼的中心位置有一张三寸高的松木莲台,莲台周围点满燃烧着的白色蜡烛,其中心盘膝而坐的年轻和尚,正是闭关三年的法相。
与智真大师死灰的面容不同,法相原本就俊美的脸上在烛光下更显神采奕奕,仿佛是一尊闭目修神的真佛,眉宇间散发着一股圣洁不可侵犯的气息,与三年前充满怨恨的冲动模样完全不同,让朱钦灵略微不安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法相像是感应到众人的到来,于松台上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道精光从其双眼闪过,再看时只觉双眼熠熠,充斥着睿智祥和的神采。
“阿弥陀佛”轻轻颂了一声佛号,法相从松台上站起,冲朱钦灵微微点头,眼神中挤满重逢的喜悦。朱钦灵虽然外貌变化巨大,但法相仍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他,除了他那远超常人的英气,还有一股分外熟悉之感,乃是二人在江湖游历时,面对无数生命危险而锤炼出的默契。
众人与法相并未多做寒暄,智真大师从怀中掏出一个藏蓝色的窄口小瓷瓶递到法相手中,而后便径直走到松木台上盘膝坐下,缓缓闭上苍老的双眼。
“去吧,要以除魔为己任,保人间太平。”智真大师苍老的声音过后,便陷入入定状态,不再理会众人。
法相见师公不愿再理俗事,屈膝对智真大师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便与朱钦灵等人走下楼梯。
待楼梯上的“吱呀”声彻底消失,智真大师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所有蜡烛瞬间熄灭,阁楼陷入一片杳冥的昏沉……
少寺山下,四人一犬正向集镇而行,离开令人压抑的少林寺后,朱钦灵的眼神也活跃起来,一改往日成熟稳重的形象,首次表现得像名少年。
辛欧黎这时才发现,一向沉稳的圣子竟也充满童心,一路来不停地调侃那名叫做法相的俊美和尚,但和尚却丝毫不恼,任凭朱钦灵如何调侃,始终闲庭信步行走在山林间。
“法相师傅,听说这三年来你被智真大师看管得十分严厉,未曾迈出藏经阁一步,连莺莺小姐数次求见也被拒之门外,你这颗佛心怎么变得如此坚硬?”
法相见朱钦灵提起栾莺莺,一双慧眼流露出温暖的神采答道:“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敢问身旁这位绝美的女施主是谁?看来灵龙小兄弟这几年生活挺精彩。”
见法相问起自己,辛欧黎不禁俏脸微红,偷偷支起耳朵想听听朱钦灵会如何回答。
朱钦灵倒是没有丝毫扭捏,把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尽数讲给法相听,只是把在九幽空冥谷中的经历简略为闭关修炼,遇到这头银蓝色毛发的巨犬收为己用。
穷奇见朱钦灵称自己为巨犬,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有其他反应,只是法相的眼神中充满不置可否,而后便将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也细细讲述给朱钦灵,
原来,当年智真大师带领法相进入藏经阁后,知道他根基尚浅,修炼《如来神掌》这等绝世武学极易走火入魔,步入了然的后尘,因此三年中只准他修习少林其他绝技,并辅修庞杂的佛经。
饶是法相天资聪慧,并且极有佛根,在这三年中也不曾有半分歇息,更别提与栾莺莺会面。若是常人如此疯狂地修炼,早就陷入痴傻,好在智真大师一直尽心点拨,使法相无论是武功还是佛理在三年内都有了质的飞跃。
见法相佛功日益笃深,智真大师心中十分欣慰,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把自己的毕生功力全部传授给法相,法相在三年内本就进步神速,现在又得智真大师这等绝顶高手的毕生功力,实力直逼绝顶高手的上层水准,智真大师此时才放心让法相闭关修炼《如来神掌》。
就这样,在融汇少林七十二绝技,获得智真大师毕生功力后,法相又闭关打坐整整半年,终于把《如来神掌》练到小成的境界,就在其功成之时,朱钦灵等人正好前来少林拜访,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法相习得神功助朱钦灵除去天魔。
法相讲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感伤,智真大师为了自己付出全部心血,可谓恩同再造,自己定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只是此番一别,不知还有无再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