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如玉,怎么回事呀!怎么会掉水里呢!”
只见如玉从县城上高中的三舅一边跑一边大口喘着气进了家门,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因为他跟如玉年龄差的少,所以他们平时关系比较亲,三舅最疼如玉,如玉也最喜欢三舅,大舅二舅外出打工,经常不在家。
“你咋回来了?她没事,别喊了,可能睡着了。”
坐在院子里的灶台旁边烧火做饭的姥姥冲着三舅嚷了一句,并且给他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先不要进去。
“怎么?今天我大姐又来过了?”
三舅一看姥姥的反应就猜了出来,因为他们才是最了解如玉的人。
“走了,家里闹了饥荒,带走了一袋子粮食,刚走没有一会。”
“哦!难怪,那她没事吧!要不要紧,有没有淹到?”
三舅眼睛朝屋里看了看,接着关心如玉。
“幸亏人家救的及时,人没事,可能是吓到了,一直不说话。”
“人没事就好。”
“三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吃点啥不,娘给做。”
“我想吃做娘的手擀面。”
“好,回屋等着吧!”
姥姥又示意三舅进屋去,可能是想让三舅安慰一下如玉,她也知道她的心思。
姥姥做好了手擀面端到屋里来,三舅故意吃的滋溜乱响,可是也没能把如玉从被窝里馋出来。
自那以后,如玉有好几天都不说话,让吃饭就吃饭,也不出去玩了,姥姥姥爷没多说什么,他们知道她没事,他们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可是又能如何呢!
“如玉,你没事吧!”
落水后,世风第一次见到如玉。
“没事!”
她愿意跟他讲话,她知道在自己落水下沉的时候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可是她不知道,那天那个救自己的人是世风,她也不知道,世风为了救自己也差点淹到,但是她就是愿意跟他讲话。
“没事就好,那天可吓死我了,幸亏他们及时赶到。”
世风确实也吓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你怎么知道?那天救我的人是你?”
如玉这才恍然大悟。
“对,但是你知道,我水性不好,其实也没做什么。”
世风反而因为自己没有救到如玉,自己还差点被淹,有一丢丢的惭愧。
“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怎么会游泳,还敢下去。”
如玉大声呵斥着眼前的世风,觉得他不应该拿自己冒险。
“对啊!你游泳比我游的好,那你为什么还会……”
世风也恍然大悟,他没敢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但是却瞪大了眼睛。
“你猜的没错,我是故意的。”
如玉直愣愣的看着世风,眼神里俨然都是愤怒。
“你是不是傻呀!为什么要这么做。”
世风脸色露出了少有的严肃,至少在如玉面前他没有这样过。
“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出事了,淹死了,会不会有人在意。”
如玉小小年纪,却语出惊人,她心里竟然有了这种想法,到底是有多么悲伤才会让如花似玉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以后你不准这样!你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世风忽然走到如玉面前,双手抓着她的两个细细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她下命令一样生气的说道。
“你弄疼我了!”
如玉看着眼前愤怒的世风,觉得他像一头狮子一样可怕,再想想平时文质彬彬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他身体里迸发出来的能量,宛若飓风,似乎把她内心所有的悲伤都吹走了。
“你要为了自己活着,为了姥姥姥爷活着,为了在意你的人活着,好好活出个样来,知道吗?”
世风放开如玉,用稍微压低的声音对如玉说。
“好好活着,为了在意自己的人。”
如玉重复着世风的话,她好像第一次知道了人活着的意义。
“对,好好活着!”
世风已经完全变回之前的模样,温和的对如玉说,他看着眼前的如玉,心里不是滋味。
那一日,世风在如玉的人生里画上了重重的一笔。
“姥姥,我以后要好好上学,长大了孝顺你,那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踏进门,如玉就对着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姥姥说了语重心长的话,而且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就回屋去了。
对,她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她儿时的记忆里,那个迷迷糊糊的家,有爸爸妈妈,有姐姐弟弟的家,她没想到,她这一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就成了永远。她不得不再次强迫自己承认,自己就是被他们抛弃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有什么理由,她暗自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原谅,永远!
“嗯!知道了!”
姥姥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愣了一下神,就继续干活了。
其实姥姥也没有想到,当初说好的,只是暂时的抚养,暂时的帮忙,怎么就成没完没了了,她不是嫌弃,也不是闲麻烦,她只是觉得,不知道自己能陪她走多久。
“二妮是不是长大了,跟从前不一样了。”
姥爷看了看如玉又看了看姥姥说了一句。
“可不是嘛!从落水到现在都没说过那么些话了,可能是心里难过了。”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如玉的落水是她故意的,他们也万万想不到,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淡定,他们只是觉得他们的闺女这样确实委屈了孩子,他们又不能说些什么,如今,她又表明了不会再回去了,那就是要把这里当家了,有可能是一辈子。
简短的语言,不华丽,也不浮夸,却道出了一个孩子的心声。
那时候的人,大都纯朴,善良,简单,包括生活,也包括情感,一般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为了生活而生活,很多事也不去为什么,祖祖辈辈,所以谁也不会钻到别人心里去瞧瞧,也很难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的如玉这样,没有人真正了解她,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想了解,折腾来折腾去,她不过是想要妈妈的一句关心,一个拥抱而已,还有就是,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