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忙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义有庄的主房内,声称回来看望郝意齐的姬追雪大大咧咧坐在他的病榻前,边嗑炒瓜子边嘴上说个不停:“……喏,这就是衙门里审案的事情经过了。步钰那家伙聪明绝顶小爷早就知道,但姓陈的居然能跟上她的思路,也不是一般的聪明人呐。”
坐在旁边的常有义哭笑不得,轻轻敲打下她的脑袋:“那炒瓜子是给你的吗?那是给郝兄弟打发时间用的。你要是能有步先生或者陈少侠一半的脑子,我都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嗷!小爷就是被你打傻的!”
郝意齐倒是不在意,笑眯眯的摆手:“没事没事,给少主吃点无所谓。不过少主,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吧?”
躲过常义有的又一个爆栗,姬追雪点头继续:“不错,那姓陈的脑子是很好,但小爷发现他这人……怎么说的,不太会藏事儿。”
“哦?”常义有闻言,举起的手指缓缓放下,“详细说说。”
下意识身子一抽,见他把手放下,姬追雪又扳回身子:“老爹你是不知道,姓陈的那小子平时做饭都是用内力辅助的,做出来的菜那叫一个又好看又好吃,用的时间还很短,不如把他抓回来当庄子的大厨——嗷!”
收回敲打脑壳的手指,常义有无奈叹息:“说正事!”
姬追雪委屈巴巴护住脑袋,这才继续往下说:“知道了知道了。问题是,小爷观察了他做饭的过程,内力使用虽然算不上粗糙,但浪费掉的也不少,可就这样,他还一天下来做了那么多菜跟没事人一样,这可不是一周前刚生内力的人能办到的。”
听到这句话,常义有和郝意齐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姬追雪也没有停下来,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依小爷的看法,这小子肯定不简单,但真要是有其他心思上演苦肉计,自己内力深厚却又不在小爷面前隐藏,甚至完全不防着点小爷……真是奇了怪了。”
她这么一说,常义有倒是若有所思:“说不定,陈少侠就是故意给你看的。”
皱起眉头,姬追雪思索片刻后一砸拳:“啊,小爷明白了,老爹你是说姓陈的可能在救郝叔的时候因祸得福,被暴打一顿得了那位出手相助的高人青睐,用了什么天材地宝救活后功力大涨,忍不住跟小爷炫耀?”
常义有不禁拍了拍自己额头:“追雪啊,以后少看些评书杂说,哪个天材地宝有这么大的好处?而且就算有,那也是高手自保用的,再欣赏也不会随意给别人用啊。”
姬追雪一脸不服气,但被常义有一摆手堵了回去:“时候也不早了,情况我跟郝兄弟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追雪你还是早点回去,免得路上遇到巡街的捕快再把人家吓着。”
颇为不爽地切了一声,姬追雪从盘子里抓走两大把炒瓜子,随后比着鬼脸翻窗而走。
“这孩子!”无奈上前把窗户关好,常义有心中无比感慨,“要是能从陈少侠身上多学点智慧就好了。郝兄弟你看看人家,自己得了奇遇后还不忘通过雪儿告知我们,可谓是有情有义啊。”
“是啊,这样的少侠实属罕见。”跟着感叹一句,郝意齐忽然有些扭捏,“不过帮主,你说……陈少侠有没有可能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的话我老郝是不是也有机会因祸得福?”
“……”
满腔话语只得凝噎,最后只是化为一句叹息:“老郝啊……”
“嗯?”
“以后,你跟雪儿一样,少去听那些奇幻评书吧。”
…
…
咚!
刚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陈恕己就看到姬追雪翻过院墙回来,差点没一巴掌拍上去:“吃我——姬少主,麻烦你下次走正门,或者敲下后院的门好不好,我还以为有贼进来了。”
“滚滚滚!”没好气的瞥了眼陈恕己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姬追雪忽然对他湿漉漉的头发来了兴致,“你刚洗完澡?那还有热水剩下没,给小爷也来一桶呗。”
“行,这都好说,但你以后可别翻墙回来了。”没好气的来到井边打水,陈恕己顺带示意她自己回房把木桶搬出来。
“你要每天晚上都给小爷弄热水,小爷就考虑考虑。”轻轻松松把大木桶搬到陈恕己面前,心情不错的姬追雪顺嘴一说。
陈恕己心里一乐,边往桶里倒水边握了握她的手掌:“一言为定!”
此时,姬追雪才反应过来,陈恕己天天用内力做饭,那用内力加热洗澡水更是手到擒来。
刚想补充几句,陈恕己就已经弄好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她也只好把话咽回去,心情复杂的搬着大木桶回屋去了。
帮姬追雪弄完洗澡水之后,陈恕己拿起一盏油灯,点上后晃晃悠悠来到大堂,掏出账本准备看看今天的营收。
翻开账本,映入眼帘的便是步钰那一手娟秀小楷:“宣德三年九月初二。”
刚准备往下看,木棍咚咚之声忽而在昏暗的大堂响起,让陈恕己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几拍。
好在不多时,拿着油灯的步钰就出现在他面前,神情有些意外:“陈掌柜?这大晚上的,你来柜台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今天的营收。步先生你呢?”放下账本,陈恕己顺口问了一句。
步钰上前几步,将带来的油灯放在陈恕己的那盏旁边:“今天不是去衙门帮了趟忙吗,晚上才有空把账算好,现在来写好赋税,今天的帐就算完成了。”
“哦哦,那就麻烦步先生了。”闪身腾出位置,等到步钰来到柜台后,陈恕己好奇站在一旁,看她写下最后一行字收尾。
“今日净利一两三钱,缴纳赋税两钱六十文,实盈一千又四十文。”
心里快速计算一下,陈恕己不禁磨了磨牙。
他娘的,足足两成的赋税,难怪古代经常因为收税闹事。
收起墨台挂起毛笔,步钰看一眼就知道陈恕己在想什么:“大正朝讲究农工士商,客栈也算是经商,故而赋税比庄稼工器多出一倍,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这样啊……”挠了挠湿乎乎的头发,陈恕己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大堂除了自己跟步钰没有其他人后,俯下身体压低声音:“话说回来,步先生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大正朝的发家史,以及最近的几位皇帝?”
收起账本的手为之一顿,步钰面色古怪的拿起油灯,来到长桌前坐下:“那……就要从唐末之后的五代十国讲起了。”
“明白明白,稍等一下。”拿起自己的油灯小跑到后厨,确认上官笙兰和姬追雪都在忙,陈恕己这才端着瓜果拼盘跟茶水跑回长桌旁,给步钰倒上一杯安神助眠的淡茶。
拿起炒蚕豆,步钰悠悠开口:“五代十国末期,一位来自莆田仙游(今福建仙游)的陈姓男子从州兵发家,后通过买官升为副兵马使,改名为陈洪进。后来,其又通过老手段及历战军功担任州兵步行军都校、统军使等职。
建隆三年(962年),留从效病逝,其子留绍镃继立为清源军统领,但他在位仅有一个月,便因夜会吴越使者而为陈洪进所废。在将攀会吴越的留绍镃执送南唐后,陈洪进又推举张汉思为清源军留后,自任节度副使。当时张汉思年事已高,军政之事皆由陈洪进决断。
日子久了,陈洪进的专断逐渐引起了张汉思及其诸子的不满。他们设下鸿门宴,要在府中宴请军府将吏,准备于席间以伏兵杀掉陈洪进。结果酒过数巡,张汉思还没来得及下令动手,突然发生了地震,房屋摇晃欲倒,人皆坐立不稳。一时间府中大乱,与张汉思同谋者大骇,以为是上天示警,于是向陈洪进告密。
陈洪进得到消息后,担任军中指挥使的两个儿子陈文显、陈文颢要领兵去杀掉张汉思。但陈洪进没有同意,决定以和平的方式入主清源军。他依旧穿着宴席上的常服进入军府,喝退了当值卫兵,自袖中掏出一把大锁,将张汉思反锁于内室,并表示军府将吏皆要求让其来做节度使,众情不可违,张汉思还是自己让出节度使印信比较好。
张汉思猝然遇变,无计可施,只得交出了印信,随后被迁往别墅软禁。陈洪进召集将吏,宣称是张汉思主动让位给自己,将吏皆称贺。陈洪进随后又遣使到南唐请命,被任命为清源军节度使、泉南等州观察使,自此正式据有泉、漳二州。
在那之后,原是南唐藩属的陈洪进却越过南唐,直接向南唐的宗主国赵宋称藩,此举使南唐大为不满。南唐后主李煜几次表奏宋廷,称陈洪进为人多诈且首鼠两端,请求篡夺了后周柴氏王位的赵宋皇帝赵匡胤收回成命。但赵匡胤再三调解,李煜迫于压力,最终只得听命。
得了赵宋的默许,陈洪进开始慢慢蚕食南唐的领土,李煜多次向赵宋求援却不得重视,直到其本人惧怕已经将南唐近半疆土吞并的陈洪进攻入都城,直接带上家眷逃到赵宋京城求援后,赵匡胤才终于重视起来。
此时陈洪进的手上的领地已经和赵宋相当,两边便率领合计五十万大军准备开战。南方的陈洪进依赖长江天险,抓住机会利用宋军渡江之时进行反击,成功在采石击溃大批宋军,彻底吞并南唐。
而赵匡胤战败北归后,被觊觎其位的亲弟赵光义所杀,由其继续带领赵宋与已经建立陈正的陈洪进厮杀。开宝八年(975年)三月,宋军率领四十万大军,想要一举南下攻破陈正的都城金陵,但由江西赶往金陵的南唐旧部朱令赟率领的十五万水军,在湖口一战中被陈洪进手下大将上官睬桃击溃,几乎全军覆没。
失去了十五万水军的照应,军心大乱的宋军被正军抓住时机展开突袭,仅仅战斗了几个时辰就全线溃败,赵宋皇帝赵光义也在乱军中被杀,自此赵宋彻底失去了和陈正对抗的能力。
次年,陈洪进率兵攻入赵宋都城东京开封府,彻底结束了五代十国之后的乱世,立国号为正,并在与北方辽国的战争中夺回了燕云十六州,最后在班师回朝的途中病逝,享年六十二岁。”
听步钰讲完本朝的发家史,陈恕己顿时激动起来。
好家伙,原来是宋朝没了,难怪自己老是能从步钰嘴里听到些非常熟悉的典故,所处的时代却跟原本的历朝历代都对不上!
握紧拳头止住颤抖,陈恕己深呼吸片刻后才冷静下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算是知道新的知识了。步先生请继续吧,我想听听近些年的几任大正皇帝都是何种人。”
讲起这个,步钰的眼神无比复杂:“最近的几任皇帝啊……也不用太久,从二十年前开始讲吧。二十年前,我刚刚出生的时候,正灵帝陈慧济也是以二十岁年龄继位。登基之初,他在当时的太皇太后及先帝托孤老臣的看管帮助下也算是个不错的皇帝,可惜过了没几年,太皇太后和托孤老臣相继离世,正灵帝便开始宠信起自己的贴身太监魏珍。
其实太皇太后还在世之时,魏珍就已经跟随正灵帝许多年了,还不止一次出谋划策,帮太皇太后诬陷解决了势力逐渐膨胀的边关大将萧广英一族。没人管束之后更是肆无忌惮,污蔑陷害了不少跟他不对付的大臣。
到了后面,魏珍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开始撺掇正灵帝亲自率军征讨北边频繁骚扰边境的金帐汗国。那正灵帝自诩英武过人,不顾朝堂劝阻一意孤行,带上魏珍率领二十万大军来到边关,打算亲征金帐汗国。
边关的大将由于有萧广英的前车之鉴,不敢违背魏珍,只得放开大门让正灵帝出关讨伐。而那金帐可汗得知此事后,一方面安排部族北迁,一方面率领十万草原大军诱使正军深入,每战都诈败退去。正灵帝和魏珍遂决定继续趁胜追击,最终在胪朐河这个三面环山的地方中了埋伏,麾下全军覆没,魏珍被大将薛广志锤杀,正灵帝落马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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